第七十章 自在莺(1/3)
回去的时候,雨点小了很多。银筝远远地在林子口等她。每次这种时候,陆瞳总是让银筝回避,总觉得有些事一个人做就好,并无必要将无关之人也拉扯进来。虽然银筝已无可避免地卷入这漩涡。待回到西街,已过子时,街铺一个人也没有,只有房瓦雨水顺着屋檐滴滴漏了一地残色。陆瞳与银筝越过院子外间,匆匆进了里屋。银筝帮陆瞳将斗篷脱下来。缟色斗篷被雨淋湿大半,雨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,一大蓬血花在雪白上头洇成斑驳红花,一眼望过去,在灯下有种触目惊心的美。银筝看得也有些心惊,须臾才问陆瞳:“他已经……”陆瞳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掠过银筝手里的血色斗篷,垂下眼睫:“可惜了一件衣裳。”屋中半晌无声。片刻后,银筝小声开口:“姑娘先换件干净衣裳吧。”“好。”霜夜雨冷,外头寒蛩声苦,银筝忙着帮陆瞳清洗身上血污,也就没有发现窗外的院子里,被夜色遮掩的那一抹骇然目光。待全部清理干净,斗篷也被收了起来,银筝擎灯去隔壁屋歇息,陆瞳吹灭小几灯烛,自己上了榻。屋外雨水滴滴答答,凄紧得很。屋中没点灯,一片黑暗,一丝风从窗缝吹进来,吹得人浑身发冷,模模糊糊听去,竟有些肖似人临死前发出的嘶哑喘息。像刘鲲死于自在莺下的尖叫。陆瞳仰面躺着,盯着头顶帐子。刘鲲中了自在莺,中了自在莺之毒的人,几个时辰后毒发,会觉咽喉处痛痒难当,宛如万蚁在喉间蠕动啃噬。这毒并非不能解,甚至于,一夜之后毒性自然消失。然而能中此毒之人,大多难活。只因痛苦至深处,中毒者心神癫狂,会有求死之念。所以中了自在莺之毒的人,大多不是死于毒性,而是死于自戕。她在给刘鲲的信纸上抹了自在莺,又在信中按着毒发时辰约定与刘鲲见面。最后刘鲲毒发难忍,刺穿喉咙,死在她面前。一切天衣无缝。想到刘鲲死前的抓挠,陆瞳不由伸手覆住颈间,仿佛觉得自己喉间也多了一丝痒意,。她也曾领教过自在莺的厉害。那时候落梅峰是初春三月,韶光遍染,漫山都是黄莺脆鸣。芸娘的芙蓉色对襟纱衣被晚霞染成鲜红,满头乌发梳成一个抛家髻,正坐在小屋前制药。她那日心情很好,边制药,边将材方一一说与陆瞳听。陆瞳坐在凳子上,一边摘理草药,一边将材方暗暗记在心里。末了,芸娘把做好的药倒进一只白瓷碗里,递到陆瞳跟前。新药初制好,总要人试药。陆瞳喝完新药,把瓷碗洗净,等待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药效发作。平日这个时候,芸娘早已离开,她惯来没什么耐心,只会等药效来临时再走到她身侧观察记录。今日却破天荒的多待了一会儿。“我前几日下山,听到了一件趣事。”她突然开口。陆瞳没说话,安静盯着地上的蚁群。芸娘笑吟吟看了一眼陆瞳,继续说道:“说是山下有一花楼,有位歌妓嗓音生得很好,赛过百灵黄莺,鸨母给她取名‘自在莺’。”“这莺姐出了名,王孙公子便争相沾云,终于惹来同行妒忌,于是有人在她茶水中下毒,毒烂了她嗓子。”“莺姐再也出不了声,往日捧着她的醉客便不来点牌,鸨母苛待,丫鬟相轻,莺姐心灰意冷之下,索性一根绳子吊死在房中。”她说完,深深叹息一声:“真是可怜。”不过虽叹息着,神情却是与语气截然不同的愉悦,一双美眸闪着异样光彩。陆瞳依然沉默。芸娘道:“我初听这故事甚是动人,名字也极美,所以以此为故,做了一味新药。这新药服下,初始并无异常,到后来,会觉咽喉痒痛难当。”她看一眼陆瞳僵硬的神色,“扑哧”一笑。“别紧张呀小十七,这药只是嗓子难受些,死不了人。就算服下,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忧。我只是想知道……”芸娘纤细的指尖拂过陆瞳发顶,语气带着天真的好奇:“你究竟熬不熬得过去?”她笑着,抱着银罐离开了草屋。待她走后,陆瞳连滚带爬跑进了屋里,翻箱倒柜,终于找到了两根拳头粗的麻绳。她知道芸娘从不说谎,每次的“轻描淡写”,最后会是多么“痛苦难当”。她既然用了“熬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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