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倾巢而出篱下居(2/4)
家房子贴瓷砖、砌水泥、刷洋灰,而窗户也从最开始的小木格加窗户纸,进化到后来的大方格玻璃窗,甚至是大块玻璃做的推拉式窗户。何胜军家最早住的就是传统大土炕,何朵幼时最喜欢钻到墙上的被窑里,抱着一堆被褥自娱自乐。偶有女人们抱着孩子前来串门,那些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不小心尿到炕上时,许娇兰会用抹布擦拭几遍,油布便重新铮亮洁净。
等到何朵五六岁时,何胜军把家里的土炕拆掉,换成了时兴的大木床。那时的床基本都是请附近村里的木匠打造,所用的木头也是农民家自己种了十几年的大树。农村的树和人一样长的随意,只需拿个树苗在山里或田边随意走走,看到哪块地方舒服顺眼就种下去,最多浇上几次水,等树苗抽出新的嫩芽时,就只需慢慢等待大自然阳光雨露的滋养了。
每到过年时,何胜军夫妇就要把上一年的窗户纸撕掉,将面粉熬成浆糊,用稻谷杆扎成的刷子把浆糊刷在窗格上,再重新贴上新买的窗户纸。洁白光溜的新麻纸立刻衬的家里光鲜清亮,加上门口和墙壁上贴的大红对联,新年的氛围呼之欲出。再往后铮亮的玻璃窗陆续进入家家户户的宅院,那时候何朵过年前的主要工作之一,就是和姐姐一遍遍擦玻璃。
整个老何家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,房屋也是一整排齐刷刷的砖窑。砖窑一共六孔,最西边两孔是何胜军一家住,中间两孔由何胜军的父母和三弟何胜华居住,最东面的两孔则是何胜军二弟何胜利家。一大家子共计十几口人同住在一个大院,每天都热闹非凡。
何胜军近十年来最大的一笔收入,便是卖掉砖窑的钱。买他砖窑的不是别人,正是自己的三弟何胜华。由于老何家经济条件整体都不宽裕,何胜华迟迟没有足够的钱圈窑,以至于结婚也比同龄人晚了两三年。后来还是何老爷子提了建议,让大儿子把房子卖给老三,这样价格不至于太高,给老三省钱的同时,老大也有了一定的收入,最终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何胜军着急用钱,多年来的亏空让他早已难从村民手中借到新的资金。相对而言,卖房的确是来钱最快的办法。于是简单和妻子商量了下,便同意了。
房子交割的过渡期里,何胜军先腾出靠中间的一孔窑给弟弟和新过门的弟媳住,自己一家则集中住在最西边那孔。虽然暂时没有搬走,房子的改造却还要继续,于是一家人一边住在里面,一边由着弟弟拆窗户修葺门面。有那么一段时间,卧室的窗户一直只有窗格没有玻璃,日常遮挡的用具只是一大块淘汰下来的旧床罩。床罩用密密麻麻的大头钉固定在窗户上,虽然难看且无法移动,白天黑夜都一个样子,至少起到了遮挡效果。
许娇兰:“你看你敲的这个丑嘛,纸垫都歪到哪里了!”
何胜军:“斜着才好看么,全都方方正正的有啥意思!”
何胜军:“女儿,再给我几个钉子,这儿有点硬,得多钉几个。”
何朵赶紧给父亲递了一捧大头钉,还有母亲用烟盒裁剪的小方纸。小方纸块垫在钉子和布帘的中间,会加大窗帘的固定效果。
许娇兰:“不行,这儿忒高了,这几个你钉。”
白天里爸妈拿着锤头叮叮当当固定旧窗帘的热闹画面,很多年后依然会时不时冒入何朵的脑海。
冬季的一个深夜,何朵一家在酣睡中被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吼叫声惊醒。那时何朵还太小,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只记得有一群人在窗外推推搡搡,其中一个很熟悉的嗓音一直在不断地冲屋内嘶吼。那人一边骂着她听不明白的词,一边疯狂撕扯她家的窗帘,旁边还有其他人拉扯劝架的声音。
何胜军和许娇兰先是惊起,对着窗外小声询问了两句,便不再吭声,而是默默坐在床上,全程甚至连灯都没有开。
“挨炮子的,你的,活的不耐烦了!的,我眼皮不用动就能整死你!让你有个人样的活到今天是老子懒得理你!我你先人的,你跪下给我舔鞋底我都不要!卖瘪的,穷你的……”
竟是他们家最大的债主刘国富的声音。何朵听不